第(2/3)页 这在萧何,乃至任何一位熟知历代王朝治国之道的臣子看来,都是不可思议的。 自夏商周以降,乃至始皇帝修建长城、驰道、陵寝,动用民力何止百万? 何尝不是一道诏令,征发即至,自带口粮,甚至生死不论? 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” 为君王服徭役,是百姓的天职与本分。 即便偶有仁慈之主,也最多是在灾年减免,或给予极少量的补贴,何曾像如今这般,将民夫视为“雇工”,明码标价,按月付酬? 赵凌的目光从文书上抬起,看向一脸忧色的萧何,脸上并无被巨额花费惊扰的怒意,反而露出一丝笑意:“萧卿,你的担忧,朕明白。二十万金,确实不是小数目。” 他放下文书,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清澈而深邃:“但在朕看来,治水,绝不仅仅是疏通河道、修筑堤坝那么简单。” “治水,便是治国。” “水患平,则良田得以保全,百姓家园无恙;蝗灾抑,则粮仓充实,天下无饥馑之忧。” 赵凌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萧何一眼:“这两件事做好了,天下黔首方能安居乐业,才有余力去读书、去经商、去追求更好的生活。这关乎帝国的根基,关乎万民的福祉。故此,此事……缓不得,也省不得。” 萧何见皇帝决心坚定,知道在做与不做的问题上已无法动摇,便话锋一转:“陛下圣虑深远,臣岂敢不附。” “然……这废止征调,全面雇募之法,是否……是否太过激进?” “臣非是反对体恤民力,只是认为,或可折中。” “譬如,部分紧要工程、或路途遥远艰险之处,方可采用雇募,给予优厚待遇……” “其余寻常水利,是否仍可沿用旧制征调?本地青壮参与修建家乡河坝,本就是为了保护自家田亩,惠及子孙后代,此乃义不容辞。” “朝廷供其两餐,再酌情给予少许津贴补贴家用,于情于理,已是天恩浩荡。可如今……陛下定下的工钱标准,普通力夫每月竟达五千钱!这……这实在过于优厚,长此以往,恐……恐……” 萧何没有说下去,但意思很明显。 一是开销太大,难以为继。 二是惯坏了黔首,将来若恢复征调恐生怨言。 三是如此高的报酬,可能会吸引过多劳动力脱离农耕,影响农业生产。 “过于优厚?”赵凌轻轻重复了这四个字,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。 他缓缓从御座后站起身,绕过书案,走到萧何面前。 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挺拔,目光冰冷,直视着这位掌管帝国钱袋子的能臣。 “萧卿,你可知道,在朕登基之前,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黔首,一年到头,辛苦劳作,最终能落到自己手里,养活一家老小的,能有多少?” 赵凌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他们不仅要向朝廷缴纳赋税,更要忍受地方豪强、士族门阀的层层盘剥。” “他们的田地,可能被巧取豪夺;他们的子女,可能被迫为奴为婢;他们自己,或许终生都活在债务与劳役的泥潭里,看不到一丝挣脱的希望。一年到头,能攒下几千钱,已属侥幸。” 第(2/3)页